椒椒妹儿

保姆阿英最近在一个很有钱的太太家里做事,这位太太独身一人,没见她出门工作但出手阔绰,待人接物很温柔,唯独在每日下楼遛狗时会非常紧张地再三关照她不能离开家半步,那时的神情有些可怖又有些可怜。除了遛狗她再也不出门,看电影在家里的大屏幕前,逢年过节都是家人朋友来这里聚会喝酒狂欢,反正房子大屋子多,就是苦了保姆们,收拾起来很费劲。
她大约是知道这么一间复式房子一个保姆干起来太辛苦,所以不仅雇了保姆阿英也雇了保姆晓蓉和厨子阿财,阿英和晓蓉睡在一间房内,太太要求的,她说房子目前太空了,他不在,她一个人总是害怕的。
太太说的他是太太的老公,但阿英只在房内各种照片里见过他,长得英俊挺拔,和身姿曼妙笑容甜美的太太很是般配。可他去哪儿了呢?阿英问过一次,太太听到发了很久的愣,中饭晚饭都没吃,到夜里十点钟要睡之前才说了句:“云煊去国外忙生意了,我在这里等他回来,他回来看不到我要担心的。”
阿英觉得这样的太太神神叨叨有些慎人,之后再不敢问她类似的问题。
虽然她对于太太还有很多好奇的地方,比如太太没事的时候只在家里和猫猫狗狗小仓鼠玩不出门,比如太太冬天在家里只穿粉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,夏天就换成粉色衬衫和薄的牛仔短裤,衣柜里也只有相似的粉色衬衫和粉色毛衣,大同小异的各种牛仔裤。
可阿英只是个保姆,晓蓉总告诫她,少说话多做事。晓蓉比她来得早,摸清了太太的性子,她教阿英,多和太太聊聊闲天,什么明星八卦国家大事,太太都懂得很,到月末太太开心会加钱的。
阿英没什么文化,和太太聊不来那些东西,只能和太太唠唠自己街坊邻里的杂事,没想到太太更开心,问她好多细枝末节的小事,月末也给她加了钱。
厨子阿财比他们来得更早,但太太对他很苛刻,也许是太太嘴叼。可阿英又觉得其实太太对吃的虽然上心,可也不怎么挑嘴,有次她从老家带来的味道拙劣的萝卜条她也吃得津津有味,只是口里念叨:“这个东西他吃了肯定又要说的,不够鲜。”阿英猜测,那位不曾出现的男主人口味才更刁钻。
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三年,一日阿英和晓蓉自己在房内绣花,太太之前绣着玩剩了许多线和布料子,她俩就拿着解闷。阿英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,这两年太太的朋友们来得愈发少了,敲门声也……诶不对啊,若是朋友或是快递都是按门铃的……怎么会有人敲门呢?
阿英连忙起身去开门,穿过客厅见到太太穿着她一贯的粉色毛衣,歪躺在沙发上。她觉着有些不对劲,上前凑去一探鼻息,太太没了。
她急忙唤晓蓉,打电话给太太的家人,打给太太的私人医生,不一会儿家人朋友都来了,站满了整整一屋子。客厅里烟雾缭绕,吵吵嚷嚷的,阿英坐在一边为太太叠锡箔,一边落泪。
忽然,她听见一敲钟声,万籁俱静。
阿英见到穿着粉色毛衣的太太正坐在沙发上如往常一般逗猫,这时敲门声响了。太太听见声音眼睛都亮了,整了整衣服兴高采烈地去开门,门外赫然是那位消失三年了的男主人。
太太紧紧地抱住他,欢喜地落泪:“云煊,你终于回来了,你怎么舍得雨柔,让雨柔等了你那么久?”
“我不舍得,所以我跨越大半个地球也要回来。”

“叮——”又是一声,嘈杂的声音又回来了,眼前的宾客也都回来了。阿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怀疑自己太过悲伤出现了幻觉。
后来阿英打包离开的时候,又问了厨子阿财,阿财告诉她,太太和丈夫十年前结的婚,三年前丈夫去海外做生意,飞机出事情了,丈夫再也没回来。太太于是辞了当时的工作,每日在家里等着,不知道还在等谁。除了遛狗的十五分钟,再也不出门,深怕自己出门的时候丈夫回来了见不到她。以前丈夫回来见不到太太就很慌乱得狂打电话,太太回来见不到老公也是这样。两个人将对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。阿财还说,丈夫走那天,太太就穿着粉色的高领毛衣和牛仔裤,她应该是太想老公了,不愿接受现实所以天天在家里穿着相似的衣服等,等了那么多年,大概终于是等到了吧。
阿英想,应该是等到了。

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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